[德哈]High Noon 01
Warning：中年德哈，用了部分舞台剧的设定，请注意避雷。
Chap.1
哈利·波特完全没有想到，短短一年内会参加两次马尔福家的葬礼。
第一次是阿斯托利亚的，在阿不思三年级的上学期间。麦格教授送来猫头鹰说阿不思未经许可离校且两天未归，当时把哈利和金妮吓得不轻。他俩去信给詹姆和莉莉，两位格兰芬多都说不太清楚斯莱特林的事——不过，詹姆笔锋一转，听说斯科皮前两天因为家里有事请假了，说不定可以去马尔福家找找。
闻讯赶来帮忙的赫敏看到信，立即反应了过来：“阿斯托利亚！阿尔应该在阿斯托利亚的葬礼上。”她翻出了几天前的报纸，上面赫然刊登着阿斯托利亚·马尔福的讣告。
气氛瞬间有些凝重，几位格兰芬多也忍不住为斯莱特林同学的早逝感到遗憾。这位出身格林格拉斯家族的纯血巫师并不是很典型的斯莱特林——至少跟她的丈夫德拉科·马尔福当年的做派相去甚远，霍格沃茨期间她并没有给哈利一行人留下什么坏印象。
不出所料，阿不思一直在马尔福家陪伴着刚刚丧母的斯科皮。即使哈利和金妮来接他，他也强硬地表达了不愿意独自留下斯科皮的意愿。马尔福庄园现任的主人德拉科·马尔福瘦了一圈，见到波特夫妇的时候只是略微表示了惊讶，但似乎早有预料。对于儿子斯科皮在霍格沃茨结交的最好的朋友阿不思是哈利·波特的儿子这件事，他管不过来——当然也来不及管了。阿斯托利亚的病使他身心俱疲，以至于并没有时间去关心儿子的事。另一方面，他跟波特的过往，并不是说完全不在意了——他不太愿意去想起，因为这包含着所有与黑魔王相关的回忆。那是他生命里一个巨大的转折，也是马尔福家族一个巨大的转折，完全将他的人生分成了突兀的两截。
最后是哈利把儿子阿不思送回了霍格沃茨，顺便捎上了斯科皮。在德拉科开口前哈利就把这当成了理所应当的事，不过德拉科还是开口了，尽管对他来说有点难堪——这么多年以后请求哈利·波特帮个忙依旧让他难堪。
哈利非常善解人意地应允了。他跟马尔福的关系，自大战以后没有变得更好也没有变得更坏，倒不如说就永远凝固在他们七年级那年。但总有些习惯性的敌意，顺便传给了下一代，比如他们家、包括罗恩和赫敏，心里都太不赞成阿不思和斯科皮交好。虽然哈利最后还是向儿子投降，觉得你开心就好，然而亲自面对德拉科，哈利竟一时觉得不知如何相处。
想必德拉科也是的。
不过现在德拉科看起来有点可怜——哈利脑子里蹦出这个词，又觉得安慰对方是件奇怪的事，他做不到像拥抱罗恩纳威那样拥抱德拉科，拍拍肩膀说，嘿兄弟振作一点。于是哈利只好用帮忙照顾斯科皮表达给对方的一点安慰。
德拉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“谢谢”。他满脸倦容，但依旧衣着一丝不苟，金色马尾整整齐齐。
这次参加葬礼的经历让哈利和金妮的关系一度缓和了一阵子，在此之前他们都有点疲于应付对方。深夜里连哈利都感觉到倍感讽刺，历来就没有人爱好看勇敢的冒险少年长大后生活归于平静的故事。即使是他——曾经的奇迹男孩，在打败了伏地魔以后，到了中年也一样要面对略感乏味的工作、逐渐走向失败的婚姻和父子不和，看起来跟一个默默无闻的麻瓜没有任何区别。哦，有可能还不如他的表哥达力过得快活。他的麻瓜表兄离了两次婚，没有孩子，作为光棍一身轻松，每周都要来找他打电动。
然而短暂的温情之后哈利还是不可挽回地和金妮走向了分手。非常和平，除了金妮搬了出去生活也没什么大的改变。詹姆和莉莉甚至包括哈利本人还是没事就往罗恩家跑，阿不思虽然跟他的格兰芬多兄弟姐妹们关系缓和了，却依旧跟哈利有些别扭。
马尔福家的第二场葬礼是纳西莎的。
哈利在看到讣告之后毫不犹豫带了三个孩子前往马尔福庄园。纳西莎是他跟马尔福家第一个，也许也是唯一一个彻底放下芥蒂的人。他感谢纳西莎救了他一命，纳西莎也感谢他救了德拉科。在布莱克家的故居他们进行了一次很长很长的谈话，关于过去，关于布莱克家族。至此之后再无联系，再见已是今日。
连受打击的德拉科·马尔福瘦得脱相，眼窝深陷。他从小就皮肤苍白，有尖尖的下巴，现在他比他们年少时初见还要消瘦，憔悴得吓人，但还是勉强维持着基本的仪态。那时候离霍格沃茨的期末考不远，三个孩子包括斯科皮都不能久留，葬礼后依旧是哈利负责把他们送回学校。临走的时候斯科皮从门口跑回去给了他父亲一个拥抱。德拉科蹲下来埋头在儿子的肩膀上沉默许久，斯科皮像个大人一样轻拍他的肩膀，哈利甚至怀疑如果自己不在场德拉科会当场大哭起来——像个一无所有的小男孩。
斯科皮很善解人意，哈利蓦然想起阿不思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，对，他是挺不马尔福的，哈利承认。而阿不思，他亲爱的二儿子阿尔——也不是很波特。
他们父子俩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拥抱过了。
但哈利没想到，那一天的德拉科还不是他见过最憔悴的德拉科。那是暑假期间的一个雨夜，孩子们都睡下了，准确地说是斯科皮和阿不思。莉莉在金妮那，詹姆去了罗恩家，而哈利也慢慢习惯斯科皮暑假期间把这边当成第二个家。某种程度上小马尔福的到来还算是拯救了哈利，至少他不用成天和阿不思剑拔弩张。
哈利哈欠连连地翻看着魔法部的文件，雨声异常催眠。他放弃了与睡意的斗争，正打算投奔床铺，忽然门铃大作，把哈利的瞌睡瞬间吓跑了。他赶紧施了一个无声无息咒，才慢吞吞地去开了门。
门外站着马尔福。德拉科·马尔福。
他浑身酒味，但并没有醉，应该是刚刚从酒桌上下来。不同于往日一丝不苟的扮相，哈利门前的德拉科披散着一头浅金色长发，浑身湿透，眼睛里既慌张又疲惫：“斯科皮在你这里吗，波特？”
哈利轻轻点了点头，把门彻底拉开：“进来吧，小点声。”
全身上下滴着水的马尔福走进了哈利昏暗的小屋，几不可见地皱了皱鼻子。这地方和他预料的一样乱，到处是乱扔的衣服和书本文具，当然也包括斯科皮的。德拉科一眼认出了上次给他买的昂贵的羽毛笔，就随意地扔在波特家的沙发上。
“有点乱，”哈利打着哈欠说，“不过你也很狼狈，先收拾下自己？”
德拉科给自己默念了一个清洁咒，看着波特从一堆衣服中好不容易扒出空出的一角，勉为其还是坐了下来：“难以想象斯科皮居然喜欢你这个地方。”
“他没你那么挑剔。”哈利说，“来点热茶？”
“不了。”德拉科轻哼一声，他不愿久留，“斯科皮睡了？”
“睡了。”哈利自顾自地斟了茶，“你连你儿子的动态都这么不了解吗？”
“但我还是找到他了。”德拉科有些烦躁地答道，“我只是有时候没注意……今天他也没留下口信……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……该死，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！况且你和阿不思也没好到哪里去！”
“非要在这种事上也比一比吗马尔福？！”哦梅林，都多少年了，他们居然还习惯性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斗嘴。然而殊途同归，当年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风云人物，都变成了雨夜里不懂得怎么处理父子关系的单身父亲。
两人间忽然安静下来。
德拉科没来由地觉得紧张，又焦躁，还有尴尬。这么多年了，他快四十岁了，还是不懂怎么跟哈利·波特好好说话。为什么是波特，偏偏是波特，每次都能目睹他狼狈的时候！他小时候恶作剧失败、他被巴克比克狠踹了一脚、他被伏地魔威胁、他任务失败、他接连失去妻子和母亲，还有他现在最重要的独子！跟波特家的崽子混在了一起！
从宴会回来没找到斯科皮的几个小时差点把他逼疯了，德拉科不想再承受离别和死亡了。天知道战后他用了多大的气力缓过来，然而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又分崩离析。他们一家差点被送进阿兹卡班，也是因为波特逃过一劫——又是波特！但是他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飞扬跋扈的德拉科·马尔福了，马尔福这个姓氏甚至一度让人耻笑，人人都可以称他们为投机者再附上几句唾骂。他依旧没学会跟混血巫师或者麻瓜们共处，尽管已经纠正了从小被灌输的歧视观念。他更加没有改善和波特众人的关系——假如他们在战后来个拥抱释怀会好很多——但现实毕竟不是丽塔·斯基特写的那些厕纸爱情小说。魔法部现在也是波特和格兰杰的天下，马尔福更愿意避免接触，韦斯莱仍然对他抱有敌意。他拉不下脸握个手言和，也许也不是因为可怜的自尊，也许，也许只是因为他是个胆小鬼——
“你一直是个胆小鬼，”哈利盯着他说道，“一年级的时候去禁林你就吓跑了。”
德拉科在心里暗骂一声，波特竟然对他摄神取念，而他毫无防备。德拉科狠狠地瞪了哈利一眼，对方意识到自己暴露了，只好略带歉意地把眼睛别开。他只是试图想找个不那么尴尬的话题……
“没想到这么小的事你到现在都记得。”德拉科僵硬地说。
记得，关于霍格沃茨的一切哈利通通记得。那些年霍格沃茨才是他的家，只有上学才让他快乐。他有各种各样的朋友，有关心他的师长，有在女贞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。霍格沃茨的一切，他暑假回家后日日夜夜都反复咀嚼，像擦拭老旧的银器一样把回忆越擦越亮，并期盼着下学期的来临。即使霍格沃茨有马尔福这样的人——与他处处作对，捉弄他嘲讽他，然而那又怎么样？对他来说这种程度还算浅的，况且大部分的闹剧都以马尔福出糗收场，还有愿意为他出头的朋友，于是连带马尔福也成了快乐回忆的一部分——
“打住！波特！别再回忆霍格沃茨的事了！”德拉科忍无可忍地喊了起来，显然他也报复性地对哈利使用了摄神取念。相比起使用大脑封闭术，哈利干脆大胆地开始回忆起三年级马尔福在雪地里被他扔雪球的事，反向利用摄魂取念在他的敖罗生涯中得到了有效的锻炼。
马尔福忍受不了，他一边转过脸一边随手抓起一个抱枕往哈利的方向扔去。
“嘿，是这么扔的，德拉科！”哈利大笑着接过抱枕顺手扔了回去。德拉科一把抓住盖住了脸，他也笑得念不动咒语，“够了！波特。”
哈利倒在了沙发上，开始大声说马尔福以前被变成了白鼬。德拉科不甘示弱，在另一边细数这群愚蠢的格兰芬多的事。他俩像少年时那样无意义对骂了一阵，哈哈大笑，又想起楼上还有两个睡着的小孩，压低声音仍止不住笑意。最后德拉科口干舌燥，站起来拿过茶几上的茶便喝了起来。他没有扎起的长发披散下来，而哈利还是那头乱糟糟的黑发——霍格沃茨时代——
我可能需要剪个头发，他想。
转头哈利已经歪在沙发上坠入了梦乡。
TBC
